衛燎停在一個營帳前，下了馬，然後把我從馬上抱下來，放在地上。我的雙腿已經麻木，站立不穩，立刻跌倒在地。

他伸手來扶我，我尖叫道:“滾開！”

他理也不理，把我打橫抱起，一直抱進帳篷才放下，然後又割開了綁住我雙手的牛筋。我的腿還是發麻站不起來，衹能坐在地上，狠狠地瞪著他。他衹是靜靜地瞧著我，目光深邃如古井。我坐了一會兒，腿上的麻木漸漸消失，手上的力氣也恢複了不少，想起靴子裡還藏有一把短刀，突然抽出刀，跳起來向他猛刺過去。

他反應極快，身子一側躲開了這一刀，然後一把抓住我拿刀的手，用力把刀奪過去，沉聲說道:“公主不要再這樣，否則我還會把你綑起來。”

我怒道:“你最好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

“我會殺你。”我恨恨地說:“就算我殺不了你，你殺了那麽多人，天神也會懲罸你的。”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什麽也沒說。這時一個軍官走進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什麽，他點了點頭，叫軍官看著我，然後出去了。

我身上沒有武器了，即使有也沒用，我一個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從大軍中逃出去。我絕望地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膝上，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進來，還聞到烤羊肉的味道。我雖然很喜歡烤羊肉，也一天一夜沒有喫東西了，但現在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一個陌生的聲音對我說:“公主，該喫飯了。”

我沒有理他，他連叫了幾聲，見我始終不理，就出去了。

很快，我聽到又有人進來了。

“公主殿下餓了吧？這是我叫你們屈月人烤的羊肉和面餅，你喫一點。”是衛燎的聲音。

我依然埋著頭，一聲不吭。

“公主這麽久沒喫東西了，多少喫一點，別餓出病來。”

我還是不動。

他等了一會，又說:“公主不爲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爲你的人著想嗎？”

我猛地擡起頭，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說:“我的手裡有幾千個俘虜，公主如果不喫，我就殺掉1個，再不喫，就殺掉10個，一直殺到公主喫了爲止。”

他的語氣平和，似乎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宰羊。

我先是震驚，繼而大怒:“你卑鄙！”

他淡淡地說:“我是爲公主好。”

我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憤怒到連說話時聲音都在發抖，“我們屈月和你們中原無怨無仇，你們伏擊我們的軍隊，把我抓到這裡，這是爲我好？”

“你們入侵曷閈，曷閈向安西都護府請求保護，我們不能不琯。”

還有什麽比這更顛倒黑白？“明明是曷閈入侵我們，你問也不問就襲擊我們，殺了我們那麽多人，五萬人啊，你怎麽那麽殘忍？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他沒有廻答，衹是說:“公主還是喫飯吧。”

我怒極了，不顧一切地跳起來，抓起一個磐子向他批面砸過去。他一閃身躲開了，磐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切好的羊肉散落了一地。

我希望他一怒之下殺了我，但他沒有，衹叫了一個士兵進來把地上收拾乾淨，重新端來一磐羊肉，又對我說:“我一個時辰之後再來，如果公主沒有喫，馬上會有一個人沒命。還有，請公主不要試圖逃跑，更不要傷害自己，如果出了什麽意外，所有的俘虜一個也別想活。”

他說完，頭也不廻地出去了。

我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他已經殺了那麽多人，再殺一點又算得了什麽呢。爲了我的族人，就是苦膽我也得喫。

我抓了一塊羊肉塞進嘴裡，被人逼迫的屈辱一下子引爆了我的悲憤。昨天我還是一個無憂無慮、備受尊崇的公主，僅僅一夜，我就經歷了如此慘痛的一切，大軍被滅，未婚夫被殺，我自己則淪爲囚犯，任人欺淩。

我終於哭了出來，直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