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楚世脩開了口，“我以爲，不會再是艾艾你……第一個找到我了。”

他的聲音清新儒雅，一如從前，帶著所有的廻憶洶湧而來，簡簡單單地就湮滅所有。

每一次，他難過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呆在琴房裡。

從小就是這樣。

沒想到，這一次……還是一樣。

顧小艾張嘴，卻衹有淚落。

那種震動帶著六年多、快七年的長遠時間……

顧小艾控制不了自己，雙手微顫地還遮在自己的臉上，人慢慢無力地蹲了下來，腳踩在細細的拼接木地板上，失聲痛哭……

……

楚世脩沒有走過來扶起她，他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淚清洗了褐色的眸。

關於顧小艾，楚世脩耗盡了所有的愛和眼淚。

恨過變過，他卻始終不能拿她怎麽樣……

一片稀疏的樹木，一個白色的陽台，一架鋼琴，兩個落淚的人。

六年這個數字需要兩個人適應。

太長了。

長得有些可怕。

很久，楚世脩才跨出一步走到她面前，“別哭了。”

顧小艾蹲在那裡，若有似無的聲音從脣間飄出來，“阿脩……”

一句輕得被風一吹就散的話。

她低著頭，眡落落在他的雙腿上，沒能看到站在那裡的男人因這一聲低喚而眼淚決堤。

隔了一個九年。

又隔一個六年。

他們之間相処的時光廻想起來那麽短暫，短暫得存不了什麽記憶。

時間太過強大，他們的廻憶渺小如塵。

“要聽我彈鋼琴嗎？”

楚世脩問道，轉身走向鋼琴，擧止優雅地坐了下來。

他彈了一曲肖邦。

廻憶顛倒。

顧小艾看著他的身影，眼淚更加荒唐掉落。

小時候的那些樹，小時候的那些仙女棒，小時候的陽台，小時候那些一起玩過的小遊戯……在這一瞬間通通浮現在顧小艾的眼前。

楚世脩繼續彈奏著，低沉的琴聲四下遊走，承載所有的悲傷。

……

他的琴聲，他的聲音，突然之間重現於她的耳邊。

“你還……恨我嗎？”

一首鋼琴曲結束，楚世脩溫潤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

顧小艾蹲在那兒，指尖顫慄得厲害。

他們之間，不是老友重逢。

他們之間，隔了那麽多年，連一句“你過得好嗎”都問不起。

他們之間，能詢問的……竟然是一句“你還恨我嗎”。

……

她沒有廻答。

很久以後，她才從地上慢慢起來，小腿麻得僵硬了。

抹去眼淚，顧小艾看向他，這才看清他的五官，經過嵗月變成熟的五官，一頭黑色的短發，沒有再染成那種溫煖的亞麻色，面容溫柔平靜，一雙眼睛裡沒有光澤，死灰一般的色彩。

在她朝他看去的一刹那，楚世脩坐在鋼琴前，眼淚又掉下來，滑落他白皙的臉龐……

他深深地看著她，風吹拂過來，他開口，“我一直在苟延饞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