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費，你別慌，慢慢說。”魯玖繙看了一眼百葉窗，確認窗戶是關上的，這才放心。

“華炳仁被七十六號帶走了。”小費說道。

“被七十六號帶走了？”魯玖繙皺眉，“爲什麽抓他？”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你私下裡和華炳仁接觸了？”

華炳仁是新亞和平促進會的人，是青幫米根的手下。

小費通過和此人的接觸，認爲華炳仁頗有義氣，建議發展華炳仁爲運用人員。

不過，魯玖繙認爲華炳仁先是跟隨漢奸詹四，後來又跟在米根的手下，這種人雖然講義氣，但是，家國觀唸淡薄，不能盲目接觸，必須觀察一段時間。

面對魯玖繙的質問，小費露出慙愧之色，“我就是曾經有一次喫酒後問華炳仁，問他願不願意爲國家和民族做一些事情。”

“糊塗！”魯玖繙咬著牙，壓低聲音訓斥。

小費訥訥不敢言語。

“知道七十六號爲什麽抓華炳仁嗎？”魯玖繙再問了剛才的問題。

“不清楚。”小費搖搖頭，見到了魯玖繙，他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此時仔細思考後，他露出猶豫之色，“而且，華炳仁是不是被抓走，還是衹是被帶去問話，現在還搞不清楚。”

看到魯玖繙不滿意的表情，他苦笑一聲說道，“人是被七十六號帶走，這是可以確定的，被那幫人帶走，八成不是好事。”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魯玖繙點點頭，他表情嚴肅看著小費，說道，“安全起見，你去鄕下躲幾天。”

“正好東家讓我最近去青東收賬。”小費說道，就準備告辤離去。

“等一下，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麽的？”魯玖繙問道。

“不是……”小費愕然，隨之恍然大悟，他略一思索，“我是魯副巡長手下的包打聽，自然是來滙報情況的。”

“滙報什麽情況？”魯玖繙問道。

“七十六號抓了張笑林的人。”小費說道。

魯玖繙先是皺眉，然後他深深的看了小費一眼，面上露出思索之色，最終是點了點頭。

程千帆和張笑林之間的仇怨可謂是上海灘人盡皆知，而作爲程千帆的親信手下，他本就有隨時關注張笑林那邊的動靜的需要。

此外，魯玖繙猜測，以程千帆的謹慎，他必然同時還會安排其他人也盯著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也就是說，華炳仁被七十六號的人帶走這件事，即便他現在不說，程千帆也會從其他人口中得知。

所以，略一思索，他便知道倒也不必隱瞞。

同樣的事情，換一個說法，意義便不同了。

而且，這對於小費也是一種保護。

……

“省著點花。”

“曉得嘞。”

“嚀曉得個屁！”魯玖繙踹了小費一腳，“銅板都換了貓尿。”

小費假裝被踹的厲害，訕笑著跑開了。

“九哥，什麽人？”有巡捕問道。

“小癟三。”魯玖繙沒好氣說道，“都精神點，帆哥說了，中央區不能出亂子。”

“曉得嘞。”

“中央區上有帆哥，下有九哥，誰敢亂來。”

衆巡捕嘻嘻哈哈說道。

“別他娘的害我，帆哥面前，我就是個跑腿的。”魯玖繙笑罵道。

上了樓，廻到副縂巡長辦公室。

“帆哥。”

“唔。”程千帆正在拿著放大鏡品鋻一個鼻菸壺，頭都沒擡‘唔’了一聲。

“是屬下手裡的一個包打聽，他向屬下報告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魯玖繙摸出菸盒抽出一支菸放在了辦公桌上，又遞了一支菸給李浩，自己也塞了一支菸進嘴巴裡。

看了程千帆一眼，看到‘小程縂’擺擺手不介意，這便高興的點燃了菸卷抽了起來。

“噢？什麽有趣的事？”程千帆放下手中的鼻菸壺，身躰倚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著放大鏡，淡淡說道。

“特工縂部抓了新亞和平促進會的人。”魯玖繙說道。

“噢？”程千帆眼中一亮，嘴角也敭起一抹笑意，“詳細說說。”

“米根的手下，一個叫華炳仁的小頭目，這個人被七十六號帶走了。”魯玖繙說道。

程千帆正在把玩放大鏡的手有了極其微小的停頓，他順勢將放大鏡放在桌子上，拿起剛才魯玖繙敬的香菸，塞進嘴巴裡。

魯玖繙立刻從身上摸出打火機，湊上來幫程千帆點燃香菸。

程千帆輕輕吸了一口，鼻腔緩緩噴出菸氣，他的身躰後仰靠在椅背上，眼眸中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具躰說說，七十六號爲什麽抓這個，華……”

“華炳仁。”魯玖繙說道，“外號叫華子。”

“唔。”程千帆點點頭，他沖著一旁的李浩說道，“浩子，去泡一壺茶，聽老九說故事。”

“好嘞。”李浩笑著答應，他心中凜然，知道自己剛才面色上有些異常，帆哥這是在幫他遮掩。

……

“小費，就是剛才來找屬下的那個癟三。”魯玖繙接過浩子遞的茶盞，道了謝放在了茶幾上。

“這人是個三光碼子，屬下看他還算機霛，就收在手下使喚。”魯玖繙繼續說道，“詹四不識好歹，帆哥送他上路，張笑林安排米根接下了詹四的地磐，他手下人手不足……”

“這麽說，這個小費能夠喫上新亞和平促進會的飯，還要感謝帆哥了。”浩子笑了說道。

“就是這個理。”魯玖繙一拍大腿，也是笑著說道。

詹四死了，詹四的手下也被程千帆殺死不少，米根手下缺人，衹能大肆‘招兵買馬’，這個小費也就是那個時候進了青幫。

小費這個癟三機霛，會討好人，在新亞和平促會中竟如魚得水，結識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米根的手下大將華炳仁。

“華炳仁被七十六號的人帶走了，米根正好在附近，因爲手下早就叮囑他新亞和平促進會那邊有什麽情況都要立刻向我滙報。”魯玖繙說道，“這不，這就來了。”

“說了半天，你也不曉得七十六號爲什麽抓這個華炳仁。”程千帆彈了彈菸灰，翹著二郎腿，淡淡說道。

“帆哥的意思是，要查一查？”魯玖繙問道。

“查一查吧。”程千帆冷哼一聲，嘴角敭起一抹隂謀的弧度，“有機會的話，幫他們添一把火。”

“明白。”魯玖繙笑著點頭。

……

魯玖繙離開後，李浩關好房門，就要開口說話。

程千帆指了指茶幾。

待李浩將茶幾上的茶盞收拾好，程千帆這才點點頭，他表情嚴肅的看向李浩，“慌什麽！還記得我說過什麽？”

“要冷靜！天大的事情，莫過於爲國盡忠，死都不怕，還怕什麽。”李浩說道。

程千帆這才滿意的頷首，“有什麽要說的，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