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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1 / 2)





  方临一怔,伸手去探,抬眼道:“是自杀, 咬破了口中毒丸。”

  成斐略一皱眉:“拖出去吧。”

  狱卒拖着死尸离开了牢房,张承允眼睛死鱼一般直直瞪着那人在地上留下的几点发乌血迹,浑身开始颤抖, 慢慢后退,砰地一声,脊背靠到壁上,才停下来, 瞧着对面成斐,突然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不断叩头:“老师!学生错了,学生知错了……那集稿就是襄南候找来的!是他支使晚生陷害老师的!”

  他痛哭流涕,膝行上前,死死握住了成斐的一片衣角,嘴里还在含糊着说着什么,成斐垂眼,声音淡漠:“他与你送了什么消息,今早画伏状时为何说谎?”

  “他给我送的信里说……只有我保住了他,他才能救我出来,还有……若我不依,他不会放过我祖母和妹妹……”

  可谁曾料到,他今早才依言包揽了罪名,戚覃就派人来杀他了!

  成斐看了他一眼,没说别的话,知道:“既承认了,便写了供状,画押罢。”

  张承允身子猛地一僵,将他拽的更紧,不断磕头哀求:“老师……学生是一时迷了心窍,再不敢了!学生不能死啊,祖母和妹妹无依无靠……还有戚覃,学生招供了,他不会放过她们的!”

  “我会保证你家人的安全,”成斐打断他的话,后退一步,将被他攥着的衣角抽了出来,“可人,总要为自己做出来的事负责任。”

  张承允怔住,眼睁睁看着成斐转身离开,瘫软在地上。

  . . .

  遵照古制,男女婚嫁素有三书六礼之说,三书既下,方能前往户部添笔,从纳彩到亲迎一一过了,才算是真正完婚,将相高门,更是半步也缺不得,苏阆胡来了那一次,回到府里还是逃不过,颇惆怅。

  原本想着会删繁就简,聘礼下来的那天,成家的阵仗却把她吓了一跳。

  据跑出院去瞧热闹的荞荞说,只那列着礼品的单子,抻开来便足有两臂长,箱奁数百,使銮舆乘运,两府之距生生没能装的下,只得驱马绕远送至,銮和之音叮铃盈路,不过半日,将相两家联姻的事便传满了上京内外,人人都知道,名满京城的成小公子要成亲了,娶的是苏家的女儿,免不得在有待字青娥的人家里掀起一阵感怀搓叹,官场里也少不了几番猜测议论,然则宫里那位不但没对两个文武高官结亲之事表现出任何不满,还御赐了凤冠霞帔和金车轿銮,以表庆贺之意,一时间风头又起,直盛成斐高中状元当日。

  成婚的前一天新郎是不能和新娘见面的,成斐纵然满心想着苏阆,却也不好前往将军府,他前些时日清名既正,且擢升仆射,位同副相,原本对成家避之不及的朝官又纷纷携礼上门来相贺,络绎不绝,一时间门庭若市,人情冷暖,向来如此,成家上下见怪不怪,又不是宴请宾客的时候,只依着成斐的吩咐,将礼一一婉退了回去,然而旧的才走,新客不断,正好这当口,江涵召成斐入宫,这才免了他应付的功夫。

  江涵原先许了给二人赐婚,他还记着,是以方才临窗对弈时,提了一句,不过却是个表为难的意思,成斐笑吟吟道:“臣明白,陛下这一道圣旨下去,免不得还得去玉漱宫里哄上一哄,臣也不好给陛下徒添麻烦不是。”

  江涵挑眉,手中一颗棋子砸在了他衣襟上。

  成斐笑的开怀,捉住那枚棋子放回案上,边道:“对了,陛下是提前把公主支走了么,今日倒不见她。”

  江涵默然押了口茶:“她不曾想你们二人这么快就能把事办完,知晓你要成亲,便闹了阵小脾气,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自己哄不好,左右身边他派了暗卫跟着,她又不缺钱花,由着她去吧,估计等阿棠过了成家的门,自个儿也就想开了。

  成斐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到了成亲的那日,苏阆出嫁,在众侍女的环伺下一件件穿上罗红鞠衣和缘襈裙,外披繁绣翟纹霞帔,腰束金云青绮,系大带,环佩加身,荞荞给她戴上凤冠,簪入步摇时,不觉说了句:“好重。”荞荞笑道:“是了,小姐平日佩戴的长剑也才三斤重呢,不过习武之事都难不倒小姐,还怕这点重量么?”

  她边说着,簪进了最后一支钗子,矮身凑在苏阆身侧,喃喃道:“小姐真好看,堪比洛神。”

  苏阆本就生的美,只是平常不好打扮,今日华服丽饰,更显玉质天成,说是姿容艳绝也不为过,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恍然生出了些许陌生之感,伸出指尖,触了触镜面,房内短暂的安静间,遥遥鼓乐之声已至府前,荞荞喜道:“想是公子到了,奴婢去瞧瞧。”

  苏阆点头,两旁侍女上前,给她放下了遮面的华胜。

  不多时,荞荞回来,扶着她走了出去。

  才步出房门,苏阆便感受到了外面通天的繁贵之气,丝毫不亚于纳征过大礼那日给自己的震撼,心里不觉微微吃惊,苏嵃苏城已在前堂,即将离家,苏阆心中亦是不舍,俯身朝父兄跪拜,苏嵃亲将她扶起身,郑重叮嘱了几句,才将她交给荞荞,送出厅门。

  即便这几日心里已经想象了好几遍见到成斐的情景,隔着米珠密密穿成的华胜之饰,望见府门前的人时,还是微微凝住了神。

  成斐立于槛内,发束华冠,礼服加身,英姿玉树,宛若谪仙。

  苏阆的目光遥遥落在他身上,不觉让她想起了那天他身着状元红袍,在马上回首朝自己微笑的那一刻,两年过去,二人都褪去了青涩的模样,那个场景却仿佛还在昨天。

  成斐见到她来,眉目间流露出和缓笑意,朝她伸出了手。

  指尖被他握住,一如往常的温暖安稳,一瞬间,充耳的喧天鼓乐仿佛都散了,直到被他扶着跨出门槛,听到附近民众的不绝呼声,才回过神,顺目望见路上远远排开的迎亲仪仗,阔路上喜幡随风飘转,骏马车銮宛若长龙,一眼竟望不到头,直至消失在长路拐角处,仍不见末处,心头一跳,转头看向成斐。

  他用了这样盛大的仪仗来娶她。

  成斐牵着她的手握了握,送她上花轿时,在她耳边轻轻一笑:“阿棠,你瞧你其实嫁了个挺肤浅的夫君,今日之礼,除却为着我的心意,也要告诉所有人,你苏阆是我成斐的妻。”

  第110章

  仪仗蜿蜒, 同苏府给苏阆准备的嫁妆一起,竟逶迤铺陈了数条长街,京中成亲当日, 新娘嫁入夫家, 花轿都会特地绕过洛长街,昏时入府行礼, 取长长久久之意,苏阆坐在轿中, 手中捧着一川递上来的一个苹果, 听见道路两侧喧腾人声恍然升高时, 心中隐有猜测,应是已经到了街中。

  过了这条街,相府便近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 闭上了眼。

  . . .

  迎亲仪仗热热闹闹经过街边一处客栈时,一颗小脑袋从露台的后悄声探了出来,愣怔怔瞧着喜气盈天的队伍从街上经过,使劲咬了口手里的马奶糕, 额头抵在栏杆上,委屈地呜了一声。

  身后伸来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柔声道:“公主,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莫着了凉。”

  柔伽闷闷道:“不想回去, 让我再吹一会儿。”

  那人挨着她坐了下来:“公主自昨日来了就一直不开心,出了何事,介意和奴家说说么,兴许奴家能为你开解。”

  柔伽转身,看了对面戴着面纱的姑娘一眼,额角抵着栏杆,任嘴里含着的糕点自己化掉,半晌才咽了下去,咬唇道:“看到街上迎亲的队伍了吗,”她抽抽鼻子,“我喜欢的人今天娶妻,我追不到他了。”

  她说完,使劲跺了跺脚,将漆盘往边上一掷,当啷一声响,哇的哭了出来。

  怎么就能这么快呢,弄的她连给自己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身侧一只葇荑伸过来,捏着罗帕给她揾泪,边道:“公主这样好的女孩儿,还愁找不到喜欢自己的如意郎君么,何必在心属他人的男子身上费心?”

  柔伽听她说这话时,垂着眼睛,没看到她眼角余光瞥过路上仪仗时一闪而过的狠意,带着哭腔儿道:“你不知道!我来这里,原本、原本就是为着他来的,现在好啦,认准的驸马娶了媳妇回自己家了,被父皇晓得了,等我回去一定会笑死我的,然后又要整一大堆其他公子哥儿的画像让我挑,想想脑子都要炸了!”